视频
网红黑料瓜
巨乳姨妈
人妻熟女
强奸乱伦
欧美精品
萝莉少女
口交颜射
日本精品
国产情色
素人自拍
欺辱凌辱
多人群交
野外车震
学生诱惑
过膝袜
女同性恋
男同性恋
SM调教
抖阴视频
AI换脸
翹臀美尻
贫乳小奶
极品媚黑
人妖扶她
韩国御姐
素人搭讪
国产乱伦
绿帽淫妻
麻豆传媒
杏吧传媒
兔子先生
天美传媒
SA国际传媒
性世界
扣扣传媒
果冻传媒
星空无限
精东影业
葫芦影业
蜜桃传媒
起点传媒
怀旧AV
JIVD
空姐模特
职场模特
国模私拍
福利姬
国产名人
小鸟酱专题
中文字幕
日本有码
日本无码
AV解说
cosplay淫圈
黑丝诱惑
SWAG
偷拍自拍
激情动漫
网红主播
91探花
三级伦理
VR影院
国产传媒
素人搭讪
日本写真
网友自拍
露出激情
街拍偷拍
丝袜美腿
里番漫画
欧美风情
都市激情
校园情事
人妻纵情
风俗伦理
另类小说
武侠古典
长篇连载
[玄幻]六朝云龙吟(全)-26
来源:jkun资源站 发布时间:2024-04-01 01:27:24
第二章
临安。大内。万寿宫。
程宗扬一早便赶到大内,可他来的不是时候,通报时宋主刚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自己只好在宫外的偏殿等候。
童贯一边给程宗扬捶着肩,一边道:“也就是员外有这面子,递了牌子就能传见的。换作旁的大臣,便是贾相爷,也被拂过面子。”
“贾太师常来吗?”
“也不常来。一年最多一两次。但陛下不喜欢见他,通常都是来觐见太皇太后。”
“郭公公还好吗?”
童贯低声道:“小的听说郭公公是被打发出去看守皇陵了。至于是哪处皇陵,小的却不知道了。”
程宗扬沉吟了一下,“你如今在哪儿当值?”
童贯道:“小的每隔两日在垂拱殿伺候。”
“不是在选德殿吗?”程宗扬道:“我记得你上次在选德殿。”
“员外说得再对也没有了。”童贯陪着小心道:“朝中的规矩,大朝会在崇政殿,常朝在垂拱殿。一般召见臣子议事是在崇政殿旁边的延和殿,又称便殿。便殿形制太小,里面和平常人家差不多大,连陛阶都只有一级,多几个人便坐不开。陛下嫌气闷,才改在选德殿。”
程宗扬明白过来,大朝会相当于举行全体员工大会,偏重于礼仪性质,在崇政殿举行;常朝是经理人会议,各部门负责人汇报各自的工作,在垂拱殿举行;选德殿则相当于董事长办公室。这三处殿宇,哪一处更重要不言而喻。童贯原来是选德殿的小黄门,如今在垂拱殿当值,其实是被贬了。
“没有进万寿宫伺候?”
“万寿宫是太皇太后的寝宫,小的只是不当值的时候在外面跑个腿。宫里都是用了几十年的老人,一时轮不到小的伺候。”
“长公主呢?”
“长公主……”童贯想了一会儿,“小的有次去云涛观搬花盆,远远见过长公主一眼。再近些就没有了。”
“云涛观?”程宗扬听着有些耳熟,琢磨了一会儿,猛地坐了起来,“云涛观在宫里?”
童贯连忙道:“在南屏山,宫里的贵人闲暇时常往观里游玩。”
程宗扬皱起眉头,死丫头这是搞什么鬼?难道她也知道了梦娘的身份?可她让卓云君去观里做什么?
童贯看了看天色,“时辰差不多了,陛下应该已经请过安了。”
程宗扬站起身,走到殿门处对童贯道:“用金铢有些扎眼,这样吧,得空你去钱庄的柜上,支一千贯,平常买些小礼物,给宫里的贵人和当权的大貂珰们送些孝敬,想办法换换位置,最好能去选德殿伺候笔墨。明白了吗?”
童贯又惊又喜,连忙趴下来道:“奴才明白!”
程宗扬道:“宫里的事我不会帮你,遇到什么麻烦,自己解决。但凡用钱的地方,你便去找秦先生。”
童贯大喜过望,“是!”
…………………………………………………………………………………
宫中陈设依旧,只是太皇太后的贴身太监换了一张陌生面孔。那太监身材高瘦,一张脸木木讷讷,毫无表情,但脚步沉稳,显露出不逊于郭槐的修为。
程宗扬一见之下便留了心,说来好笑,自己接触的宋国文武都是奸贼居多,宫里的太监却是文武双全,藏龙卧虎,不管是外放领兵作战,还是宫里伺候的,都很有几下。真应了那句笑话,朝廷的官员都是酒囊饭袋,干活只有大内的公公们才靠得住。
宋宫的太监都像哑巴一样,引程宗扬入殿时一句话都不说,还是程宗扬主动询问,那太监才说自己叫陈琳,资历虽然不如郭槐,但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也有三十年了。
太皇太后正在用汤,见程宗扬进来便笑道:“今日来得倒早。”
“一早就念着给姨娘请安,怎敢来得晚呢?”
“好个油嘴的小子。”刘娥笑着嗔怪道:“你房里有了新人,哪里还记得老身?”
程宗扬暗暗叫苦,皇城司竟然这么厉害?自己刚搞上阮香琳就连太皇太后都知道了,往后哪儿还能瞒住李师师那丫头。
他干笑道:“姨娘怎么知道的?”
太皇太后扬声道:“小陈子。”
“是。”陈琳拿起一份札子,打开来,面无表情地念道:“臣某某某弹劾工部员外郎,客卿程宗扬勾结官员,强抢民女,巧取豪夺诸事札子……”
这札子远不如当日攻击贾师宪的华丽,但大小十几项罪名一鼓脑砸过来,让头一回见识这种阵仗的程宗扬也禁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只不过听下去,程宗扬却越来越觉得稀奇,札子里的罪名有三分真的,可内容却是十足的假货!比说他在筠州勾结官府,内容却是买卖良田,私下贩盐,甚至还有强抢民间女子,逼良为娼这些天怒人怨的勾当——怎么听都是哪个闲极无聊的家伙在编小说,只不过主角用了自己的名字。
好不容易等陈琳念完,程宗扬大叫一声,“冤枉啊!”
见他七情上脸的模样,太皇太后掌不住笑出声来,“你这猴子也有今日?”
“姨娘!这札子说我在筠州勾结知州滕甫,大肆买卖良田,私自贩盐,牟取暴利,甥儿敢以性命担保,绝无此事!还有强抢民女,逼奸行淫,贩卖人口,逼良为娼,草菅人命……敢问是谁递来的札子!我愿意与他当面对质!”
陈琳道:“陛下方才带来这份札子,名字已经事先涂掉了。”
太皇太后道:“陛下也知道这上面多是不实之辞,涂掉名字是不想旁人再纠缠此事。至于把札子放在这里——无非是让老身叮嘱你一声,行事谨慎些,莫让人捉到把柄。”
程宗扬义愤填膺地说道:“可这上面全是谣言!这么大的屎盆子就往我头上扣,上札子这狗东西是失心疯了吧!”
太皇太后笑着瞥了他一眼,“昨晚的新人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尴尬地咳了两声,“逢场作戏的事,当不得真的……”
太皇太后笑吟吟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姨娘,老身也算是你的长辈,新人进门,怎么能不来拜见老身呢?”
程宗扬只好道:“不敢瞒姨娘,那是个有夫之妇……”
“有夫之妇?”刘娥笑靥如花地说道:“那更应该带来让老身见见了。”
程宗扬苦笑道:“不用吧?”
刘娥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年轻,不知道这种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有夫之妇最不安分,多少人家家室不宁,都是这种妇人搞出来的。她们或是贪图财物,或是攀附权贵,或是爱慕男色。你若能丢开,便早些丢开。若是丢不开,不若纳了当妾侍,用名份拴住她的心。改日带了来,让老身给她讲讲规矩。”
程宗扬没想到姨娘这么热情,不禁有些傻眼。难道自己真把阮香琳纳了当小妾,还带到宫里来学规矩?
太皇太后也想到此处,“带来宫里来总归不大妥当——小陈子,明日老身往云涛观,你去知会一声,仪仗就免了。”
陈琳躬身道:“是。”
程宗扬连忙道:“姨娘,这不好吧?”
“哪里不好?”
“逢场作戏也就算了,我还没娶亲呢,怎么好把一个有夫之妇娶进门?而且小甥受的教育是一夫一妻……”
太皇太后讶道:“当然是一夫一妻。一个正头娘子是当家的,几个姬妾不过是有个名份让你受用。这么不清不白,岂不有失你的身份?”
程宗扬只好道:“能不能缓几日?这几天钱庄的事实在太忙。”
“小陈子,查查吉日。”
陈琳翻了翻黄历,“十八是个吉日,宜婚娶纳妾。”
“那便是十八吧。”
程宗扬这次入宫本来是想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媛公主的事,结果被太皇太后这番话说得半点心思也无,只好苦着脸道:“便依姨娘的吩咐,过几日我带她到云涛观拜见姨娘。只不过纳妾就不必了吧?毕竟她还有夫家。”
太皇太后道:“有夫家又如何?纳妾又不是娶正房娘子,私下纳了便是。”
岳鸟人啊,母仪天下的太皇太后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
程宗扬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下来,苦笑着说道:“其实甥儿这次入宫,是想请姨娘下道旨意。”
刘娥笑道:“什么旨意?”
…………………………………………………………………………………
群山合抱间,座落着一片巍峨的殿宇,夕阳下显露出不逊色于皇宫大内的金碧辉煌。不过这些殿宇住的并非活人,而是死人——这里是历代宋主的皇陵。
在陵园后方的一排小房子,是守陵人的住所。为了避免惊扰长眠的君主,守陵人的房舍都没有窗户,只在背阴处开了一扇小门。程宗扬风尘仆仆地进了门,立刻皱起眉头还在靠双手?怎么能够爽?论坛声誉保证! 高级硅胶视频范冰冰下体真实状态倒模而成 高度仿真阴部外形,肤质柔软细腻!内置大颗粒突起,贴近女性生理构造,体验更真实感受...吞吐有致,不可抵挡!点击进入。
虽是夏日,从未见过阳光的房内却又湿又冷,空气中弥漫着污浊的气息。相比于不远处的殿宇,这里更像是阴冷的坟墓。
程宗扬躬下身,望着榻上一个佝偻的身影。
郭槐本来就不高的身材似乎小了一半,朽木般又干又瘦,肩上的绷带不知多久没有换过,污血与衣服黏在一起。旁边一碗稀粥早已凉透了,上面还飘着几只苍蝇。
便服打扮的封德明脸色阴沉,垂首立在程宗扬身后。倒是守陵的一个小臣趾高气昂,因为自己文官的身份,对这些太监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踢了踢竹榻,“起来!起来!”
郭槐勉强睁开眼睛,露出浑浊的目光。
“奉太皇太后慈旨!恩准内宫太监郭槐还乡。”那小臣宣完口谕,面无表情地说道:“姓郭的,走吧。”
郭槐费力地咳嗽着,喉咙像风箱一样嘶哑地说道:“哪里去?”
“本官管你往哪里去!”小臣喝斥道:“你已经被打发出宫了!这皇陵是你待的地方吗?还不快走!”
郭槐挣扎着想爬起来,但他重伤之余,半边身子都几乎废了,几次使力都未能撑起身体。
忽然旁边伸来一双手臂,稳稳把他扶起来。
程宗扬微笑道:“我来接公公回家。”
金兀术像抱一捆枯柴一样把老太监抱上马车,厚厚地盖了条狐裘。封德明退后一步,趴下来向程宗扬磕了个头,“老奴替郭公公谢过公子。”
程宗扬扶着马鞍道:“不敢当。郭公公服侍姨娘多年,如今年纪大了,我这个作外甥的给他养老也是应当。”
封德明不再多言,又重重磕了个头,然后默默起身离开。
程宗扬在风中立了片刻,然后翻身上马,“送郭公公回翠微园,我去城里一趟!”
…………………………………………………………………………………
程宗扬耐心地等了半个时辰,换作便服的苏佳朴终于出现。
高俅喝了口蛇麻酒,“怎么不叫桂儿和娇儿过来服侍?”
程宗扬一边拿着铁皮壶给他添满,一边道:“事情有点大条,我连自己的手下都没敢说。”
高俅从容拿起雪茄,“说来听听。”
“陛下没奶妈。”程宗扬道:“宫里丢的是长公主。”
房间里一阵沉默。程宗扬喝着微苦的啤酒,一边看着对面的高俅。按他的说法,梦娘是宋主的奶妈,因为宋主至今未曾娶亲,高俅怀疑宋主与奶妈有私,自作主张只要能找到梦娘,生死勿论,以免丑闻泄漏。但程宗扬现在知道梦娘真实身份是宋国的长公主,宋主的姑母,高俅藉机除掉她的理由根本就不成立。
程宗扬曾想过不揭破此事,给高俅留点秘密。但陆谦临死前那句话让他警惕起来——梦娘身上有着关系宋国存亡的大秘密!
程宗扬不得不想到,这个秘密也许才是剑玉姬退出宋国的真正理由。随着股东大会日期临近,自己马上要离开宋国,赶往苍澜的太泉古阵,留下这个炸弹,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把自己炸得尸骨无存。
高俅慢慢喝着蛇麻酒,然后喷了口雪茄,淡淡道:“御史台有人上书要弹劾你。”
程宗扬道:“我已经见到了。写札子那人真是疯了,没影儿的事都往我身上乱扯。”
“那札子是我写的。”
程宗扬怔了半晌,苦笑道:“算我没说。”
“是陛下让老夫写的。”
程宗扬这下真愣住了。
高俅道:“你在朝中倒还本份,只是钱庄风头太盛,引得无数人眼红。若是有人想从你身上捞功名,找出几桩不大不小的实事弹劾,不仅让你灰头土脸,也让陛下难作。如今有人抢先上书,陛下又表明态度保你,再有人眼红,也知道掂量掂量其中的分寸。”
“陛下让你上书弹劾我,是为了保我?”
“陛下向来『以德治国』。”高俅重重吐出最后四个字,然后道:“真要有人抓到你的把柄,陛下也不好一味偏袒。如今先借此作好文章,那些御史也都是有眼力的,往后多少也能少些是非。”
程宗扬闭上眼思索半晌,终于想明白高俅为什么扯出这些不相干的话题。
“对长公主的格杀令,是陛下的意思?”
高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反而说起另一件不相干的事,“当年先帝驾崩,遗命传位于陛下。王禹玉是翰林学士,却不肯草诏。”
程宗扬喉头发干,意识到自己正在揭开宋国最深的秘密。
可高俅只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程宗扬只好道:“陛下生母是谁?”
“韦太后。”
“陛下是哪一年继位的?”
“陛下继位时年满周岁,如今二十有二。”
“他父亲是谁?”
高俅沉声道:“当然是先帝!”
“那王禹玉为什么不肯草诏?”
高俅将半杯蛇麻酒一饮而尽,“先帝连生数子,均未满半岁夭折,传言宫中不利小儿,因此陛下自幼长在宫外,先帝驾崩前数日方才被太后召引入宫。”
“难道没有人怀疑吗?”
“内有皇后、皇太后,外有武穆王、贾太师。又有先帝口传遗诏,哪里有半点可疑?”
程宗扬皱起眉头,高俅虽然什么结论都没给,但吐露的内情已经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如果宋主是水货,最大的嫌疑人莫过于岳鸟人,可岳鸟人明明只能生女儿,哪里有儿子来冒充?
而且这件事贾师宪居然也有份,难怪他能独揽大权这么多年。可宋主的亲爹究竟是谁?这个秘密为什么会在梦娘身上?除掉梦娘的命令,真是宋主下的吗?
这一连串的疑问让程宗扬如堕雾中。
“今朝有酒今朝醉!”高俅举起酒杯,“哪管明天喝凉水!来!”
…………………………………………………………………………………
回到翠微园,耳边便传来一声大叫:“师傅!”
听到这声慇勤的招呼,就知道是高衙内来了。
程宗扬跳下马,“几天不见,又去哪儿风流了?”
高衙内眉飞色舞,“城里的商户新贩来一批衣物,叫霓龙丝衣!说是拿极北之地采来的霓龙丝织成,红白蓝黑都有!又薄又透!穿在身上就跟画的一样!刚运来各处勾栏的粉头就抢疯了,没几日工夫便抢购一空。如今哪个粉头要是没件霓龙丝衣,都没脸说自己是勾栏的红牌!”
商人的嗅觉和反应果然是最快的,战事刚一结束,就有人把霓龙丝衣贩至临安。这东西对男人女人的杀伤力都是一流,那些商人少不得大赚一笔。
程宗扬随手把马鞭丢给高衙内,边走边道:“看件衣服用不了几天吧?”
“师傅你不知道!那霓龙丝衣是贴身穿的,单是一条长筒丝袜,粉头翘着白生生的腿,穿上是一美,卷着一点一点脱下,又是一美!若是掏够了钱,让粉头穿着丝袜舞弄,两条又白又滑的美腿夹在身上,更是美到骨子里!更别说被粉头两只软绵绵的小脚夹住小弟弟,那个舒服……”
高衙内两手放在胸口,眯着眼如痴如醉。
“得了吧,这会儿还念着呢。”
“我还没说奶罩呢!还有内裤!以前的小衣是扒开内裤看屁股,这霓龙丝衣非得扒开屁股才能见着!”
忽然高衙内闭上嘴,露出色授魂予的表情。
李师师握着一卷诗册,满面绯红,显然是正在庭中论诗,却听到高衙内这番露骨的言语。
王蕙笑吟吟看了程宗扬一眼,挽着李师师离开。
程宗扬没好气地对高衙内说道:“把你的涎水擦擦!师师姑娘都进我的门里了,你还打什么主意呢!”
高衙内叫起撞天屈来,“徒儿要是对师师姑娘有半点歪心思,立马跳进湖里变王八!”他压低声音,“师傅,旁边那小娘子是谁?好像刚开脸啊。”
“我说小崽子,你是专攻人妻熟女的吧?”
高衙内理直气壮地说道:“女人就跟桃一样,要熟的才好吃!上次我勾上手的那个,真和熟透的水蜜桃一样,一掰开就汁水淋漓……”
“停!越说你还越起劲了!”
两人进到厅中,高衙内慇勤地把马鞭挂到壁上,然后道:“师傅,徒儿刚听说一桩好事,赶紧就来寻师傅。”
“什么好事?”
“城北有家木料行,原本生意不小,但年里沉了两条船,远洋贩来的木料都打了水漂,店里囤积的木料又在火灾前被人抢购一空,白丢了一桩大生意。前天好不容易卖了几根上等木料,谁知昨晚几个没良心的伙计卷了钱财跑了。眼看生意做不下去,掌柜的无奈之下,只好转让。如今店里还有些上等的木料,加起来大概有七八万贯,作价五万贯出手。”
“五万贯也不算太多嘛。衙内难道还拿不起?”
高衙内道:“我花钱图个乐那是高兴,赚钱的事我可没兴趣。我老爸赚钱不就是给我花的吗?”
“没兴趣你还来找我?”
高衙内赔笑道:“说实话,我是看上旁边庵里的一个尼姑。师傅不是喜欢买地吗?接下木料行,顺便把旁边的尼姑庵也给买了。庵里的尼姑没了落脚处,正好我接回家还俗。”
程宗扬心头一动,“什么庵?”
“好像叫佛心庵吧。”
程宗扬眯起眼,“你看上那个尼姑不会是杨柳吧?”
“不是。”高衙内道:“是她师傅。”
程宗扬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方才还以为这小崽子换了口味呢,原来好的还是这一口。
高衙内道:“小梁子倒是看上那个小尼姑了。听说那小尼姑名声不好,好像和哪个庙里的和尚有一腿,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小梁子去搭讪,结果反被她骂了一通,好生没趣。”
挨骂?换我你们就该挨打了!
程宗扬道:“这生意我没兴趣,谁爱做谁做。”
“师傅!师傅!本钱我来出,你就露个脸行不行?”
程宗扬听着奇怪,“你本钱都愿意出了,随便找个人难道找不来?”
“实话告诉你吧师傅,”高衙内苦着脸道:“那庵里的尼姑有几下子,我们打不过……”
程宗扬恍然大悟,“小崽子,你是让我帮你抢人啊。”
高衙内嘿嘿笑道:“陆谦那狗杀才不知道跑哪儿了,富安又没二两力气,我手下连一个得力的人都没有。师傅手下那几个兽蛮人看着很能打,借来我使使?师傅,徒儿也不让你白干,你出人,我出钱!事成之后,我从小梁子那儿把南苑一枝花要来,让师傅乐几天。”
程宗扬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好说。只不过为师这几日太忙,过几天你一个人来,我给你安排。”
“明天成不成?”
“没空!”程宗扬道:“等我抽时间,让人去通知你。记住,你一个人来,谁都别带!”
“是!师傅!”
高衙内兴高采烈地走了。
程宗扬唤道:“会之!”
秦桧闪身进来。
“老敖什么时候到?”
“他接到消息便快马回来,按路程还有十几天,只怕赶不上大会。”
程宗扬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刚才高衙内说的你听到了吗?”
秦桧点了点头。
“这事我听着有些蹊跷。”程宗扬道:“查查跑路的伙计什么底细。”
“不用查。”秦桧道:“那家木料行是陆谦以前常去的。”
程宗扬冷笑道:“巫宗已经开始撤人了吗?”
“属下从皇城司的档案里找到五处疑点,如今有四处已经人去楼空。正想问公子,是不是要趁机把那些生意接过来,免得便宜外人。”
程宗扬沉吟片刻,“不要接。远远盯着,就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巫宗回来,重新启用这些暗桩最好。”
“属下明白。”秦桧道:“可惜皇城司只盯着临安,外路消息极少,即便有也大多是主政的官员。”
“外地的咱们暂时管不着,也不用管,只要保证临安的太平就成。”程宗扬道:“这几日股东们陆续都该到了。住宿、接待的事,你和清浦来安排,越热闹越好,不用怕花钱。”
秦桧拱手道:“遵命!”
“清浦!你想办法给老敖传讯,让他不用来临安,直接改路去汉国。”
林清浦道:“是。”
回到水榭,程宗扬先看了看阁外贴的字条。上面是秦桧的手笔:“各位叵密贵宾,本人会客时间:每日辰时至酉时。地点:外院迎宾厅。敲门可入。其他时间、地点恕不接待。”
“还没有动静吗?”
“奴婢等了一天,一直没有见叵密的人来呢。”卓云君蜷着身子依在主人怀中,一双白软的纤足银鱼般在他掌心游动。
卓云君已经恢复全盛时的修为,自己身边的武力有了保证,程宗扬便把水榭的暗椿去掉,免得被人见到太乙真宗的教御在自己房里。
“老贼秃居然这么好耐性?不会是迷路了吧?”
程宗扬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动静,索性搂着卓美人儿往内室走去。
忽然“轰”的一声,临湖两扇镂花的格子门被人踹开,接着传来一阵豪迈的大笑,“哈哈哈哈!”
第三章
卓云君悄无声息地掠入内室,程宗扬空抬着两只手,心头一阵火大,“你个贼秃!没看到门上的字条吗?”
“哦?”已死老僧连忙去看,过了一会儿拿着字条进来,拧眉看了半晌,然后一丢,大咧咧道:“谁看那玩意儿啊!老衲又不识字。上面写的啥?”
程宗扬无奈地挥挥手,“写的啥都和你没关系了。”
已死老僧一点儿都不见外,不管谁的茶杯,拿起来就一饮而尽,“渴死老衲了!这是什么茶?还挺香的。”
程宗扬笑眯眯道:“什么茶啊?那是我小妾的洗脚水。”
“在茶碗里洗脚?”已死老僧哼了一声,“你是欺负老衲没见过女人吗?”
“喝都喝了,打听那么清楚干吗?落到心里都是病!”程宗扬打开折扇,慢悠悠扇着,“说吧,你们开出什么条件了?”
“金丝!”已死老僧张开一只手,然后屈起三根手指,“二钱!”
“袈裟!”又屈起一根手指,“一件。”
已死老僧五指猛然张开,“布鞋!五双!”
接着两手全部摊开,“布袜!十只!”
“出去!”
“小施主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
“五双鞋袜,一件破袈裟,就想换十方丛林的传世法衣?”
已死老僧急道:“还有金丝!”
“二钱你也拿得出手?加起来值一吊钱吗?我给你翻一倍!两吊钱!有多少我买多少!”
“阿弥陀佛,”已死老僧愁眉苦脸地说道:“施主就念在老衲是出家人的份上,高抬贵手吧。”
程宗扬露出一副懒得跟你扯淡的神情,扬起脸“哗哗”摇着扇子。
已死老僧絮絮说了半晌,无非是出家人日子清苦,手里没钱,五双鞋袜,一件袈裟也不算很少了。
程宗扬忽然道:“你们叵密怎么和龙宸勾搭到一处呢?”
已死老僧长叹一声,“此事那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
当日大孚灵鹫寺的一世不拾大师缔造十方丛林,佛门诸宗原本是乐见其成,但随后十方丛林对佛经本义的解释,却引起轩然大波。不拾大师一手厘定的经义中,把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解释为三位一体;把极乐世界解释为天堂,认为凡信奉佛经本义的,都会成佛进入天堂,得到永生,不信奉佛经本义者,都会堕入地狱;又把割肉饲虎解释为佛祖以肉身和鲜血为人类赎罪,甚至更进一步提出原罪。
这些改动还都在佛门经义的争论之内,可紧接着一世不拾大师又把佛门戒律修改为十诫。第一诫以“佛祖之外再无真理”来解释“不二法门”还好说;第二诫“不立佛像”,佛门诸宗大多不以为然,不过有禅宗的不立文字在先,佛门又不拘泥于身外之物,对此只是皱眉而已。到了第三诫“不可妄称佛祖之名”,就连最宽容的佛门宗派也无法接受,要知道念诵佛祖之名本就是佛家修行法门,那句“阿弥陀佛”,世间任何一个僧人都整日挂在嘴边。
第三条诫律一出,不仅丛林诸庙,连大孚灵鹫本寺僧侣对此都议论纷纷。这样强大的压力之下,一世不拾大师也难以一意孤行,最后把“佛祖之名”定义为本名“释迦牟尼”,其他勿论,才避免了十方丛林的夭折。
即使如此,十方丛林对佛经本义的曲解仍引起大批佛门高僧的争论,一世不拾大师针锋相对,把所有的异见一律归为外道。
不拾大师对佛门事务的极度热情,吸引了大批年轻信徒。可是这种狂热最终演变成暴力。佛门争执一向以言辞辩论为解决之道,十方丛林却首开恶例,在一次辩论中把对手斥为魔鬼,直接动手刺杀了这位高僧。
佛门诸宗的反应多是闭门谢客,不再主动卷入与十方丛林的争论中。唯一的例外则是叵密。叵密寺相信要匡扶佛经本义,必须有金刚怒目的一面,斩妖除魔不可假手于人,因此与十方丛林每论必争。
十方丛林与叵密的冲突持续数十年,由于辩论无法解决问题,双方不约而同地采用拳头来解决。十方丛林以正道面目出现,一世不拾大师又极擅长于讲经说法,吸引信众。他首推《核心武学不扩散条约》,与道流诸宗和世间宗门形成联盟,势力最盛时,天下一半的寺庙都成为十方丛林的下院。
面对双方无法调合的分歧,一世不拾大师亲自发动三次东征圣战。叵密本身信奉密宗,与禅、律、净土诸宗往来不多,等他们发现形势不妙,终于大开寺门接引天下外道,却是为时已晚。终于在第三次圣战中叵密寺被攻陷,同时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追杀。
在十方丛林的阴影下,叵密门人只能改易身份,分头隐藏。纵然如此,仍不免被大孚灵鹫寺的僧侣接连清除。如果说世间还有不惧十方丛林声威的势力,无疑就是最善于隐匿形迹,始终潜藏在黑暗中的龙宸。最终,叵密残存的一支汇入龙宸,成为龙宸的支系。
程宗扬对提及一世不拾大师的段落听得分外仔细,其他大都一略而过。等已死老僧说完,他问道:“既然衣钵是大孚灵鹫寺的信物,你们叵密搅合什么呢?难道想当不拾大师的转世灵童?”
“阿弥陀佛。不拾伪僧有一个便够了,哪里还需要再转世?”已死老僧沉声道:“断了不拾伪僧的法统,才能还我佛门正义!”
程宗扬明白过来,大孚灵鹫寺要衣钵是为了转世,叵密正相反。一个不拾大师就把叵密打成外道余孽,再有两个转世的,外道的日子也不用过了。
“佛心庵也是你们叵密的吧?”
“阿弥陀佛,敝宗凋零已久,哪里有那么多门人?佛心庵倒是敝宗的。”
“绕什么圈子?和黑魔海的暗桩作邻居会是什么好鸟?”程宗扬道:“老和尚,你们和黑魔海是什么关系?”
已死老僧摸着光溜溜的头皮,像牙疼一样咧着嘴,良久不语。
程宗扬拿出一份袈裟文字的抄件,在已死老僧眼前晃了晃,然后随随便便就丢到他手里。
已死老僧笑逐颜开,一边将抄件小心塞到袖中,一边痛快地说道:“听说是龙宸欠了黑魔海好大一个人情,承诺凡是黑魔海的事,龙宸能帮就帮。剑玉姬求到门上,我们叵密也不好袖手旁观。”
“那个小玲儿是龙宸的人还是黑魔海的人?”
已死老僧道:“是黑魔海送给龙宸的。那小娼妇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善儿从来都不和她们打交道。天色已晚,老衲就不打扰了,告辞!”
“别急啊!”程宗扬一把扯住他,“慈音怎么回事?”
已死老僧戒备地说道:“你问她做什么?”
“她骗了我的钱!老和尚!她要是你们的人,立刻把钱给我吐出来!不然要你们好看!”
“哎呀!”已死老僧一拍大腿,“你咋个不早说!老衲也是上了她的当!手里的钱都被那贼尼姑席卷一空!里面有块玄水玉,是我们叵密供奉佛祖的八宝之一!要不然老衲当了大半辈子的贼,会穷到这地步?”
程宗扬笑道:“当过贼啊?”
已死老僧满不在乎地说道:“英雄不问出身。那贼尼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骗到我们叵密头上。她就是化身芥子,也逃不过龙宸的耳目。老衲用了半月工夫截住那贼尼,谁知那贼尼花得却快,没几日工夫便把老衲的积蓄挥霍一空。”
“现在呢?”
已死老僧长叹一声,“溜了。”
“溜了?你刚才不还狂吹你们龙宸多牛呢?怎么喘口气就把牛皮吹破了?”
已死老僧脸上微现几分朱砂之色,搪塞道:“那贼尼甚是狡诈。不过老衲已经找到她的下落,要不了几日便能把她擒回来!”
程宗扬道:“你也不能白拿我的抄本,这样吧,你们要抓到慈音贼尼,就把她交给我,咱们算两清!”
已死老僧不乐意了,“那贼尼骗老衲的钱你还啊?”
说良心话,程宗扬真不想沾慈音的事,可自己答应过朱老头,总不好食言,只好无奈说道:“把她交给我几天,回头再还你总可以吧?”
已死老僧严肃地说道:“虽然我等弟子不肖,致使宗门沦落,但敝宗向来恪守佛门戒律——小施主要想嫖宿,西溪的浮翠庵倒是做这个的。”
“老和尚,你这门路挺清啊。我跟你说,我就是想嫖,也不会瞎眼到去嫖那老尼姑!一句话,给不给吧?”
已死老僧沉吟半晌,“待老衲擒住那贼尼再作商量。”
已死老僧心满意足地离开。卓云君悄然出来,“主子,那袈裟的抄件这便交给他吗?”
“放心,给他也看不懂,”程宗扬道:“回头老和尚还得来求我。”
卓云君对十方丛林传世衣钵的风波也不陌生,禁不住好奇的悄声问道:“那袈裟上写的什么?”
程宗扬微笑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能看懂呢?”
卓云君笃定地说道:“那袈裟在大孚灵鹫寺传承多年,无数大德高僧殚精竭智,也难知其详。世间若有人能识破其中的奥妙,必定就是主子。”
“行啊,几天不见,卓美人儿居然学会拍马屁了。”
卓云君嫣然一笑,柔声道:“奴婢以前心高气傲,自从遇到主子和妈妈,才知道天下之大,奴婢不过是井底之蛙。”
程宗扬笑道:“我说御女心得你信不信?”
卓云君道:“一世大师行为方正,哪里会有这些?”
“我给他编一段不就有了?比如我们卓美人儿这双小脚,就够写两三件袈裟的。”
卓云君媚眼如丝地说道:“那便写吧……哎呀……”
…………………………………………………………………………………
四月十八日,盘江程氏的股东们陆续赶到临安。第一批赶到的,就是星月湖大营的队伍。
以月霜为首,单是八骏就来了三:卢景、崔茂和萧遥逸。随行的则是孟非卿的直属营——星月湖大营战斗力最强的一个营。不过江州之战刚结束,月霜再鲁莽胆大,也不至于公然带着一个营的星月湖军士在宋国境内招摇过市。因此只带了直属营的一个排,还有她自己招募的雪隼团旧部和来自荆溪的女营,一行四十余人扮作商旅,用晋国的文牒入境。
由于这支队伍的身份太敏感,程宗扬早早便把翠微园腾空,园中的仆妇都打发给富安安置,整个园子里外收拾一新,自己一大早就赶到城外二十里迎接。
宋国夏季来得早,未至端午便骄阳似火,路面都被晒得发烫。程宗扬站在树荫下,远远看到两骑驰来,马上的骑手剽悍异常,比起寻常的镖局护卫多一分杀气。他打了个手势,秦桧踏前一步,展开车前的旗帜,一个铁划银钩的“程”字跃然而出。
看到旗号,一名骑手原路折回,另一名骑手则径直驰来,在马上向程宗扬行了个军礼,“月少校在一里之外,一路平安!”
程宗扬翻身上马,“我去接一接,会之!照顾好营里的兄弟!降暑的凉茶先喝着!”
一行人马滚滚而来,虽然只有四十余人,却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当先一名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她戴的墨镜独一无二,除了月霜还能是谁?
程宗扬心头微热,迎上前去,拱手道:“大小姐!”
月霜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但唇角的表情冰冷冷的,接着扭过头,对他的行礼不屑一顾。
程宗扬对她的冷漠毫不意外,只打了个哈哈,一笑了之,接着便叫道:“崔六哥!”
崔茂紧跟在月霜身后,他一副落拓文士的打扮,那只青铜混元锤虽然不在身边,手中的银质酒壶却形影不离。他抿了口酒,然后露出一丝笑意,“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程宗扬笑道:“我有什么好得意的?倒是诸位哥哥,一战名扬天下。咦?相雅,你也来了!”
相雅微微一笑,“程公子,你好。”
程宗扬交待道:“临安是平地,比荆溪的山林热得多,小心中暑。干!秋小子!”
秋少君从月霜的坐骑屁股后面伸出头来,一手捋着及胸长的胡须,矜持地点点头,扮足有道之士的模样,然后沉声道:“哪儿有茅房?”
郭盛低声道:“秋道长昨天不巧吃了只生瓜,坏了肚子。”
程宗扬往路旁随便一指,秋少君立刻屁颠屁颠地蹿过去,一边跑,一边把胡须掖到怀里,免得蹲下时拖到地面。
“小心草叶!”
“哎哟……”
程宗扬摊开手,“我都说了小心,这儿不少草叶都带齿的,比刀子还利。”
秋少君性子随和,这一路与众人都混熟了,崔茂喝了口酒,悠然道:“带齿才擦得干净。”
程宗扬忍笑道:“卢五哥呢?”
“这儿呢!”
萧遥逸笑嘻嘻掀开车帘,他衣衫褪到腰下,露出白练般的上身,肩背轮廓分明,全是精壮结实的腱子肉,不过这会儿背上还刺着几根银针。
卢景以一个暧昧地姿势伏在他背上,翻着白眼道:“冤家,别乱动……”
“哎哟!”萧遥逸惨叫道:“五哥!你扎死我吧!”
“不中用的东西。”卢景手一挥,把银针收了起来,然后把一件衣服丢到小狐狸身上,“快遮着些,别让人看了去。”
萧遥逸被卢景摆布得哭笑不得,一边披着衣服爬起来,一边叫道:“萧五!爷的马呢!”
萧五牵着两匹马过来,一匹是萧遥逸的白水驹,另一匹却是程宗扬留在建康的黑珍珠。
萧遥逸跃到马上,把衣带一束,随手挽起长发,戴上一顶玉冠,立刻就从刚才嘻嘻哈哈没点正经的小子,变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他虽然伤势未愈,气色却半点也看不出来,银鞍白马,潇洒自若。
程宗扬欢呼一声,抱住黑珍珠,拍了拍它的脖颈。黑珍珠打了个响鼻,然后把它软软的鼻子放在程宗扬的手臂上。
程宗扬把坐骑缰绳抛给属下,自己跨上黑珍珠,立刻有种久违的冲动。
“小侯爷!要不要比一程!”
“来啊!”萧遥逸话音未落,便两腿一夹,白水驹箭矢般跃出。
两人一前一后驰过大路,转眼就来到众人迎候的树下。秦桧、林清浦等人各自抱拳,匡仲玉等人却是行的军礼。
“星月湖!”萧遥逸举臂行礼,喝道:“无敌!”
众人齐声应道:“无敌!”
萧遥逸马不停蹄地掠过,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大路紧邻着西湖,一边是万顷碧波,一边是草木葱茏的葛岭。萧遥逸一骑绝尘,流星般沿湖驰过,锦衣胜雪,白驹如龙,引来无数钦羡的目光。
二十里路一晃而过,直到钱塘门前,萧遥逸才勒住马匹,转头笑道:“圣人兄!这次可是我赢了!”
程宗扬被他抢了先手,始终落后一个马身,一路上就剩下吃灰了,这会儿连人带马都弄得灰头土脸,自嘲道:“瞧瞧,和小侯爷一比,我就成了土狗了。”
“可不是嘛!我是玉石,你是瓦片,我是鲜花,你就是绿叶!”萧遥逸张开双臂,大喝一声,“临安的姑娘们!我萧遥逸来了!”
程宗扬朝他马屁股后面狠抽一鞭,“闭嘴吧!小狐狸!”
两刻钟后,月霜等人赶到,只见两人正在城门外的茶摊上喝茶,周围站着七八个闲汉,还有两个涂脂抹粉的卖唱小妞,一边扭着腰,一边“咦咦呀呀”唱着曲子。
月霜收起墨镜,冷冷看着这两个败类,一张俏脸像是挂了寒霜一般。萧遥逸从程宗扬口袋里抓了把钱铢一洒,然后屁股像安了弹簧一样跃起身,过来笑道:“临安的风俗倒有趣,满街都是闲汉,只要招手,就有人过来听招呼,想吃什么玩什么,一句话就安排得妥妥当当。”
秋少君一脸的好奇,“真的?”
“秋道长,你觉得我忍心骗你吗?”
崔茂打断他,“先上坟。”
萧遥逸收起嘻笑,凛然道:“是。”
…………………………………………………………………………………
程宗扬早已备好香烛祭品,卢景、崔茂、萧遥逸等人各自在墓前叩拜,由于岳鹏举的墓是衣冠冢,也没有用太多祭品。
萧遥逸对着坟墓说了江州之战的经过,然后信心十足地说道:“江州虽小,风雷难侵!实现岳帅的梦想,便从江州开始!”
月霜却不肯跪,她沿着坟墓走了一圈,然后道:“谢先生的墓是哪座?”
程宗扬引着众人来到谢艺的墓前。月霜上了香,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双手合什,默默祝祷。
卢景跪在谢艺坟前,重重磕了个头,然后“啪”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艺哥,我们都回来了,月姑娘、紫姑娘都找到了,营里的事你放心吧。等这边的事忙完,兄弟就去寻你,当面给你磕头赔罪。”
崔茂跪坐良久,然后拿出一卷画轴,就着烛火引燃,“这幅江海图,艺哥一直喜欢。兄弟用家藏的画作换来,今日送给哥哥。”
秦桧远远立在后面,听到这句话,不由露出肉痛的表情。
程宗扬道:“怎么了?”
秦桧扼腕叹道:“江海图原是唐国吴道子的画作,曾有人开价两万金铢都未能买下。竟然一火焚之……吁——”
萧遥逸带的却是一只食盒,“艺哥,这是你喜欢吃的鲈鱼。在咱们家门前的青溪钓的,从建康运到江州,又从江州一路运来。厨子我本来想请金枝会馆的大厨,谢小子说,天下做鲈鱼的,没有能超过你们谢家的。我就把你们家的老厨师带来,刚刚打尖的时候杀了鱼做成鱼脍,然后快马送他回去。正宗的谢家风味!艺哥,你赶紧吃吧……等你吃完……我……我去给你报仇!”说着他声音哽咽起来。
眼看卢景和崔茂眼圈都红了,程宗扬赶紧道:“时候不早了,大伙儿先到住处再说!”
秦桧等人上前把众人搀扶起来。萧遥逸将食盒放到谢艺坟墓前,然后放声大哭。
风波亭阴云四合,紧接着便大雨倾盆。
…………………………………………………………………………………
回到翠微园,众人都有些沉默。程宗扬布置了守卫,安排众人各自住下。月霜和相雅等女子单独住了一个院子,位置在临近内院的涵翠庭,卢景、崔茂和萧遥逸各住一处,扇形分布在涵翠庭周围,一旦有事,立刻就能呼应。
“孟大哥坐镇江州,重新组建大营。加上你的直属营,一共九个营,二千七百人。”崔茂道:“营中老兵还有一千余人,其他都是这一次新招募的,眼下由二哥统一训练。”
“因伤残退役的老兄弟有一百多人,都安排在水泥坊。按你信中的要求,沿江建了二十个水泥窖,如今每窖每日大概能烧制水泥三百石。建窖时祁掌柜来看过,按他的推算,如果人力、材料充足,每窖能烧制五百到八百石。”
二十座水泥窖,每天六千石的产量,一年大约二百万石——这个数字看起来不小,其实折算下来年产量才等于十多万吨。即使每窖日产量提高到八百石,年产量也不过三十万吨——还不及台泥一个月的产量。
但即使以目前产量计算,每年二百万石,每石售价一枚金铢,就是二百万金铢。代理八折,也有一百六十万金铢,而包括人力、原料、运输的全部成本,不超过五万金铢。
当然,这是技术垄断下的暴利,而且江州亟待重建,生产的水泥不可能全部出售,大部分还是自用,算下来收益并不太多。在程宗扬的计划中,三年内,水泥的售价将逐步下调到每石一贯,产量也相应提高。如果江州水泥产量能稳定在五百万石,单是水泥销售,每年就能给江州带来上百万金铢的收益。
崔茂道:“孟大哥的意思,水泥坊的支出、经营、管理,由你来安排。除了退役的兄弟,营中的军士尽量不参与经商。”
程宗扬叫道:“我还想从营里抽调人手呢。先说好啊!子元无论如何要留在这边,给我帮忙!”
在李师师的治疗下,俞子元伤势恢复远远好于预期。他用仅剩的一条腿稳稳站起身,举臂向几位校官敬了个军礼,“子元不能再追随几名营长征战疆场。我星月湖……星月湖大营……”说着他声音哽咽起来。
卢景怪眼一翻,“你活着是我星月湖的人!死了是我星月湖的鬼!”
被他毫不客气的一喝,俞子元苍白的面孔似乎放出光来,他挺起胸膛,朗声道:“是!”
程宗扬扶着俞子元坐下,笑道:“你就算不上战场也一样得替我办事,想偷懒可不成。”
俞子元笑道:“程头儿你放心吧!”
崔茂把一份簿册交给程宗扬,“这是大营的账簿。”
程宗扬也知道经商对一支军队的危害,并没有强行从营中挖人,他把簿册递给李师师,考虑了一下,“这样,军事与商业分开,建康世家也有入股的,每家出一个人,到江州商会帮忙。但仅限于市场销售。水泥的制作和账目管理,由咱们自己来做。另外,我建议开设一所军校,为星月湖大营储备人材。”
崔茂与卢景对视一眼,“可以。”
卢景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只要退役的兄弟们能安身就成!”
程宗扬笑道:“五哥尽管放心,保证咱们营里的兄弟都能养家糊口!”
萧遥逸道:“别忘了水泥坊利润有四成是我的!”
“没入股的时候说给你四成,现在已经入股了,就按股份来。”
崔茂道:“张少煌他们的股份也算吗?”
“当然。”程宗扬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们的股份只要还在,咱们就不用担心晋国会从背后给咱们一刀。”
萧遥逸不乐意地说道:“我们辛辛苦苦守住江州,倒让那班酒囊饭袋坐地收钱。”
“不管怎么说,张侯爷他们的部曲也出了力。何况……”程宗扬笑眯眯道:“萧刺史可以收税嘛。”
“没错!”萧遥逸兴奋地一击掌,“我收五成的税!”
“打住!你收一半的税,江州哪儿还有商人敢来?最多值十税一!”
“值十税三!”萧遥逸道:“我都穷得当裤子了!衣服还是出门时借的!”
程宗扬扭过头,“月少校,你看呢?”
“水泥坊商税一成。外加一成的特别安全开支,由星月湖大营收取。”月霜显然也很不满意给那些建康世家子弟分成,“毕竟水泥坊的安全是由大营来保障的。”
程宗扬很想指出税收就意味着官方有提供安全的义务,但公然和月丫头争辩显然是一种缺乏理智的行为,于是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秦桧笑道:“难得诸位来临安,在下已经在北瓦子订了席位,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诸位连日辛苦,今日好好轻松一番。”
萧遥逸道:“去什么北瓦子?要去就去中瓦子!”
程宗扬道:“中瓦子在哪儿?有什么好玩的?”
“在太平坊。”秦桧用唇角小声道:“是临安城青楼聚集之地。”
程宗扬恍然大悟,“还是小侯爷懂行啊。”
月霜面冷如冰,萧遥逸却没看到,只顾着乐滋滋道:“废话!那些姊姊们,我可想了十好几年了!”
林清浦咳了一声,说道:“北瓦子多是说书卖艺的,月小姐与诸位姑娘若有兴趣,便由在下陪各位往北瓦一行。”
月霜道:“我倦了。相雅,你若想看便去吧。”
卢景与崔茂对视一眼,“我们往城北去一趟。”
崔茂摸出银酒壶,笑道:“今天是齐云社进入正赛的最后一个机会,我和五哥念叨了一路,这场鞠赛可不能错过。”
程宗扬道:“上次在橡树瓦子,我看到有人用水镜术转播鞠赛。”
“看水镜哪里有身临其境来得过瘾?”崔茂似乎不经意地说道:“我和五哥顺路再去趟齐云社,今晚就不回来了。”
“那好。”程宗扬扭头道:“秋爷,你的意思呢?”
秋少君摇头道:“我不去。”
“怎么?秋爷肚子还没好?”
秋少君认真道:“他们都走了,我要守护月姑娘的安全。”
程宗扬还未答话,萧遥逸便一把攀住秋少君的肩膀,“既然到了这里,哪儿用你守呢?咱们圣人兄早就安排妥当了,对不对?”
程宗扬拍着胸膛道:“尽管放心!这翠微园绝对安全!”
“听到了吗?”萧遥逸对秋少君道:“你爱干嘛干嘛,只要别在园子里待着就成。”
秋少君也是少年心性,既然不用自己值守,当然乐意,兴奋地问道:“有驯养虫蚁的吗?”
“虫小子,你来临安可来对地方了。”程宗扬笑道:“临安城调教虫蚁的手段,天下无双!”
秋少君高兴地说道:“我要看蚂蚁赛跑!”
“蚂蚁打仗你看不看?”
秋少君大摇其头,“打打杀杀,有伤天和,蝼蚁亦是性命,我只要能看它们赛跑就挺高兴的。”